企鹅和人类
由于企鹅只生活在南半球,而现代文明多在北半球的欧亚大陆,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类和企鹅都互相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而它们栖息地附近的当地人,可能对它们太习以为常,从未想过仔细观察它们。直到1497年11月25日,葡萄牙航海家达伽马(Vasco da Gama)的船停泊在非洲大陆的南端,当时船员们在现在的莫塞尔湾(Mossel Bay)附近,他们惊奇的发现一种从未被欧洲人发现的鸟类,一名船员在其日记中写道“……这些鸟和鸭子差不多大,但它们不会飞,叫声像驴。”有些人则表示,第一批观察企鹅的外地人应该是另一位葡萄牙航海家迪亚斯(Bartolomeu Dias de Novaes)带领的探险队,时间在1487-1488年间,事实上1487年迪亚斯和1497年达伽马带领的船队,都是由葡萄牙王室组织并且赞助的航海探险。四个多世纪后的1838年,匿名航海者的日记出版,我们才知道他是第一批观察企鹅的欧洲人之一,但是不确定他当时看到的是那种企鹅,推测是非洲企鹅,它们今天依然生活在那片区域。
十九世纪前,更广为人知的故事来自意大利威尼斯的旅行家安东尼奥·皮加费塔(Antonio Pigafetta),1520年他跟随葡萄牙航海家麦哲伦(Fernando de Magallanes)探险,并在日记里详细记录了整个旅程,1月27日他们观察到一种不会飞的大鸟,他们称其为“鹅”,日记里写道“……我们发现了两个遍地都是鹅和海狮的岛屿,鹅的数量太多了,数都数不清,我们花了一个多小时装了满满五艘船的肥鹅。这些鹅是黑色的,它们羽毛的大小和形状都相同,它们不飞,以鱼为食,而且很胖,难以拔毛,所以我们直接剥掉了它们的皮肤。它们的喙像乌鸦。”现在我们将这个物种命名为麦哲伦企鹅。 命名:“penguin”一词最早出现于16世纪,是大海雀Pinguinus impennis的同义词,当欧洲探险家第一次看见企鹅时,他们注意到其与北半球的大海雀十分相似,包括其黑白配色、善于游泳、以鱼为食、耐寒的厚毛等,因此将这个名字也给了企鹅,大海雀灭绝后,企鹅是唯一的“penguin”了。词源不明,这个单词显然不是来自于法语、布列塔尼语*或西班牙语,布列塔尼语和西班牙语里的“企鹅”来自于法语的“pingouin”(海雀)。“penguin”最早出现在英语或荷兰语,一些英文词典如牛津英语大词典(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美国传统词典(American Heritage Dictionary)、世纪辞典(Century Dictionary)、韦氏词典(Merriam-Webster)记载其由威尔士语 “pen”(头) “gwyn”(白色)组合衍生而来,因为这个单词最早说的是大海雀,那么它的词源要不就是大海雀的发现地白头岛(White Head Island,威尔士语:Pen Gwyn),要不就是指大海雀眼睛前方的白色斑块,虽然实际上它的头是黑色的。另一个可能的词源指向拉丁语 “pinguis”(肥胖、脂肪或油),支持这一词源的证据是日耳曼语的企鹅是 “Fettgans”,意思是“肥鹅”,而相关的荷兰语中企鹅也是“肥鹅” “vetgans”。中文名“企鹅”则是指其在陆地上时直立昂头,好像有所企望的样子,“鹅”大概也是指其肥胖吧。(*布列塔尼语是法国西部布列塔尼的少数民族语言,属于印欧语系的凯尔特语族,这是欧洲大陆上唯一残存的凯尔特语言,属于海岛凯尔特语系统,大陆凯尔特语已消亡。布列塔尼语最接近康沃尔语和威尔士语) 猎捕:在随后的几个世纪中,随着往南的探索越来越深入,更多的企鹅目物种被发现,探险家和生物学家开始进行研究,1840年法国探险家Jules Dumont d'Urville发现了阿德利企鹅,1874年发现了斯岛黄眉企鹅,1781年Johann Reinhold Forster首次科学描述了巴布亚企鹅。这些企鹅从被发现的时候起,就成为科学家们的研究对象,最早的企鹅研究者之一是新西兰鸟类学家Lancelot Richdale,他详细研究了黄眼企鹅,这在当时是一个相对未知的物种,他1951年的著作《企鹅的性行为(Sexual Behavior in Penguins)》得到广泛认可,并成为学习这些海鸟的经典教科书;而William Sladen博士则是阿德利企鹅科学研究的先驱。同时古生物学家开始采集化石,开始科学的研究企鹅的演化、繁殖、行为模式和其他自然习性。
同样的,在大航海时代的背景下,企鹅作为猎物逐渐加入到远航的水手们的食谱中,以应付长时间的航行,最开始猎捕企鹅只是水手们为了生存,对于某些人来说甚至是紧急救生的手段,例如英国探险家欧内斯特·沙克尔顿(Ernest Shackleton)第三次远征南极时,他和船员乘坐的木船在南极海面被浮冰困住,之后木船被冰山压碎,只能全员转移到浮冰上扎营,被围困5个月,船员们的饥饿程度无法想象,后来他们在大象岛(Elephant Island)看到成千上万的企鹅,依靠自制的简易雪橇和其他工具,他们吃企鹅肉,点燃企鹅脂肪取暖,最终活了下来。由于企鹅在其自然栖息地没有太多陆地捕食者,因此个性温和、缺乏警惕、好奇心十足,面对人群时不仅不会害怕和逃走,甚至会主动靠近,这种个性再加上行动缓慢,导致企鹅成为了很好的猎物。
其实早在欧洲人发现企鹅以前,新西兰、南非、澳大利亚和南美的原住民就有古老的捕猎风俗,因为企鹅是最容易抓获的猎物,肉和蛋可以食用,骨头和羽毛用于装饰,企鹅的皮毛虽然不如北极哺乳动物的皮毛厚实,但也被用来制作衣服。秘鲁和智利沿海的居民会采集企鹅蛋和企鹅粪便。
从十五世纪第一次发现企鹅以来,欧洲人就开始大量捕猎它们,从生存资料逐渐转变为经济贸易,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中,随着企鹅油贸易的蓬勃发展,捕杀的数量越来越多,海豹猎人也在他们的工作中加入了企鹅。商业贸易的主要是企鹅脂肪中提取的油,可用作燃料、照明材料和鞣制皮革,在当时是价格昂贵的商品;另外企鹅皮被制成手袋、拖鞋和帽子;羽毛被用来填充枕头、床垫或装饰衣物;由于企鹅肉的口味并不好,除了土著部落有食用企鹅的习惯外,只有船上的水手会吃它们,水手们在经过企鹅栖息的海岸时会为了食用专门猎捕它们,将企鹅肉腌制或干制以维持数周或数月的肉食需求,除此之外都市居民并不会在冰箱中储备企鹅肉以供食用,因此在贸易中蛋的经济价值比肉更高,虽然采集蛋并不杀死企鹅,但是对企鹅种群的伤害是一样的,因为大多数企鹅一年最多产两枚蛋。
一般古代的探险家在航海旅行的几个月时间里可能会杀死多达3000只企鹅以储备油、蛋、肉和皮毛,而现代化的商业捕猎在十九世纪至二十世纪初达到高峰。
1867年,一家企鹅油公司杀死了约40.5万只王企鹅以获取脂肪;英国政治家Joseph Hatch在新西兰拥有一家大型公司,在19世纪下半叶和20世纪初寻找海洋哺乳动物来获取油,在30年时间里“顺手”杀死了至少200万只企鹅;在100年的时间里,新西兰南部的麦格理岛(Macquarie Island)王企鹅种群数量锐减,一些聚集群完全消失了;同样在麦格理岛,20年的时间里,每年就有15万只皇家企鹅被猎杀;在马尔维纳斯群岛(Falkland Islands),短短16年的时间里,约有250万只企鹅死亡;事实上马尔维纳斯群岛和赫德岛(Heard Islands)的王企鹅因为猎捕活动完全绝迹,想要恢复其自然分布和过去的集群密度至少需要80年。
虽然企鹅肉并不美味,但是屠杀并未停止,1902年地质学家Otto Nordenskjold在南极半岛东部举行宴会,为宾客提供各种企鹅肉制作的菜肴。在二十世纪初,博物学家和生物学家已经意识到企鹅贸易正带来严重的问题。当时有很多人开始反对猎捕企鹅,1918年有大规模的公众抗议,再加上许多廉价替代品的出现,企鹅油的工业生产逐渐停止发展,一些政府开始禁止猎捕企鹅,商业的捕猎活动逐渐减少,但仍有人偷偷的进行非法的捕猎,有些地方的人仍然以猎捕企鹅为生,甚至还有人尝试将其重新商业化,例如在1980年初,一家日本公司要求南极委员会(Antarctic board)允许他们在阿根廷南岸进行商业捕猎以获取皮毛、肉和脂肪,当然委员会拒绝了这个申请。现在依然会有一些印度洋的渔民偶尔捕捉企鹅,不过不是为了吃或者贸易,而是作为捕猎其他海洋生物的诱饵。
除了直接的捕杀以外,人类活动给企鹅的栖息地带来了天然捕食者之外的威胁,比如跟着船队传播的家鼠,为了捉老鼠而养在船上的猫,为了在南极代步而饲养的拉雪橇的狗,以及通过船队无意携带的黄鼠狼、鼬等小型哺乳类和蛇类,这些动物都会破坏企鹅的蛋或者伤害企鹅幼雏。海豹猎人无意中把老鼠带到了马里恩岛(Marion Island),而后又为了捉老鼠把5只猫带到岛上,迅速繁殖的猫在短短几年内就成为了企鹅雏鸟的主要捕食者;带到达森岛(Dassen Island)的猫喜欢吃非洲企鹅的雏鸟;被欧洲船队带到澳大利亚的狐狸成为了小蓝企鹅的主要捕食者;捕鲸人凯尔盖朗岛(Kerguelen)大肆屠杀企鹅以获取肉食和皮毛,为了营建和取暖又砍伐大量树木,企鹅几近绝迹,英国人为了船队在凯尔盖朗中转时能补充新鲜肉类把家兔放养到岛上,很快泛滥成灾,为了对付兔子和同样泛滥的老鼠又送去两只猫,猫也大量繁殖,而且并不喜欢捕捉兔子和老鼠,只在冬天捉兔子取毛垫窝,天气暖和时更喜欢选择容易捕捉的企鹅和其他鸟类的雏鸟,现在的凯尔盖朗,原住民动物几乎绝迹,兔子和猫等移民则俯拾皆是。 进入现代:当然大家都认识到企鹅是一种很珍贵稀有的动物,而且形象憨态可掬、性格温和、没有攻击性,获得广泛大众的喜爱,就像WWF的徽标大熊猫,在动物保护中属于旗舰种,利用其本身广受喜爱可以带动同一栖息环境的其他生物都受保护。企鹅出现在各种影视、文学作品中,但是这些作品往往没有那么严格的考据企鹅的自然生态,比如前文所说的,在大众认知中企鹅只是一个统称,生活在南极,肥胖高大,而忽略了企鹅多达20种而且不是所有企鹅都生活在极地,这就是公众对于企鹅的一个误解,另外在影视作品中,还经常将企鹅放置在冰雪飘飞的北极,和北极熊、冰屋同框等等。
现在企鹅的肉、皮毛、脂肪都已经没有商业价值了,但仍有人偷猎企鹅,以获取不一样的经济价值,如制作标本等。通常现在唯一的企鹅贸易就是用于动物园、水族馆等的饲养展览,一些研究所出于科研目的也会饲养一些,除了这两种情况的饲养外,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野外救助的患病、受伤的企鹅,需要人工治疗康复后放归,以及一些野外种群数量过少的物种,需要进行种群保育的饲养。 饲养:动物园和水族馆饲养企鹅的原因是显而易见的,企鹅的形态可爱,容易吸引游客,甚至会让人想要近距离的接触和抚摸它们,此外企鹅的性格也导致其相对于其他动物更容易捕获、运输和饲养。但是它们进入动物园的历史并不长,前文说了它们的集群地往往远离现代文明主要的聚集地,而且环境恶劣,因此要深入其栖息地捕捉活体并且经过长期运输到达欧亚大陆是困难的。但是在二十世纪初,它们已经成为世界上许多动物园的明星动物,例如在美国经济大萧条期间,费城动物园曾广发海报介绍其园中的企鹅,希望吸引游客来参观。
企鹅是一个很好饲养的物种,只要满足适当的条件,它们就可以很好的适应圈养环境,不需要太特殊的照料。根据动物园和水族馆协会(AZA, Association of Zoos and Aquariums)的说法,饲养在动物园中的动物应满足其基本的生存需求,受到妥善保护,免受任何不利天气条件的影响。企鹅的饲养环境需要模拟其自然栖息地,因为企鹅的身体构造高度保温,喜凉怕热,因此大多数地区的动物园需要密封其笼舍以调节室内温度,那就需要考虑合理的通风以使室内充满新鲜空气,此外还有合理的照明、充足的食物以及足够的水面和水深。具体的环境设置和丰容需要根据不同物种而定,例如生活在温带气候的非洲企鹅、麦哲伦企鹅和洪堡企鹅会喜欢4-18℃的水温;生活在极地的帝企鹅和阿德利企鹅则需要1-7℃的寒冷环境加上冰块丰容。企鹅习惯于没有掠食者的环境,因此最好单独辟笼舍饲养,免受其他动物的打扰包括动物园里可能存在的家鼠。因其是群居动物,最好小群饲养,具体群体规模需根据场地大小以及具体物种的社交性强弱来确定。喂养也需要贴合其自然食性,企鹅是纯肉食动物,最好用新鲜或冷冻的鱼虾喂养,不可以用人工饲料,需要专人专业的饲喂,不可由其他工作人员或游客进行投喂。企鹅在受到良好照顾的情况下,可以活得比野外更长,比如一只圈养的王企鹅,在2013年度过了36岁生日。
以上是基础设施的配置,除此之外还需为企鹅准备好必要的医疗手段和专业兽医,因为企鹅的身体结构已经改变得十分适应其特殊的栖息环境,在人工环境中圈养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一些疾病。已知企鹅容易感染的疾病有足底皮炎,当其下水游泳时细菌可能会影响其腿部或传染给其他企鹅。此外如果他们的笼舍过于逼仄或设置不合理或与游客隔离不佳时,可能会给企鹅造成过大的心理压力导致诸如刻板行为的种种异常,比如一些动物园饲养在户外场地的阿德利企鹅因为长时间接触人类出现了不归巢、停止哺育雏鸟等异常举动。2014年英国的斯卡伯勒海洋生物保护区(Scarborough Sea Life Sanctuary)发生了一个极端案例,管理员不得不给其中饲养的洪堡企鹅服用抗抑郁药物,确切原因不明,不过他们将企鹅的异常归因于英国的气候与洪堡企鹅的自然栖息地相差过大。 旅游:最近几十年,一些旅行社开始组织企鹅栖息地的旅游路线,这使人们有机会在自然环境中接触企鹅、了解企鹅,但是这种旅游活动应该审慎,以免打扰这些鸟类的自然生活,有些人会利用企鹅对人的不警惕和好奇心,过于靠近企鹅甚至与它们互动玩耍,看上去这种行为是无害的,但是并不建议这么做,因为这会让它们紧张并影响它们的行为,甚至有些企鹅会变得具有攻击性。通常建议与企鹅群保持3米以上的距离,安静地观察,不要主动靠近,不要喧哗或作出其他举动,不要投喂,不要干扰其自然行为和生活。
环境威胁
和其他圈养的动物一样,企鹅的圈养也是一个备受争议的话题,一方面展览的动物给普通大众提供了接触野生动物,了解和学习野生动物的机会,但是另一方面,动物最理想的生活环境一定是野外,虽然有些动物在野外也需要人的特殊干预以保护其免受威胁。每一个单独的物种共同形成了地球的生物多样性,它们是生命从大分子和单细胞演化至今的一部分,也是食物链的一部分,缺少任何一环,不仅仅是缺少了多样性,也会影响其食物链的上游和下游。
就以企鹅来说,因为长期无节制的猎取,现生企鹅所有种类的种群数量都远少于人类发现企鹅之初。根据《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IUCN Red List of Threatened Species)》,有5种企鹅濒危,5种易危,3种近危,5种低危,数量最多的企鹅是马可罗尼企鹅,世界范围内约有2000-2500万只,而数量最少的加拉帕戈斯企鹅在野外仅剩1800只,在所有企鹅物种中只有3种数量增加,有11种的数量都在持续下降。企鹅是海洋生态系统的健康标志,特别是生活在极地圈的大型企鹅,如果它们每次捕食都前往更远的海域,花费更多时间才能吃饱返回,则说明海洋中的底层生物如磷虾小鱼等数量稀少,这种食物稀缺也会影响除了企鹅以外的其他海洋生物。
除了前文说过的直接的威胁之外,企鹅还面临一些间接的不易察觉的伤害,首先是人类活动造成的栖息地缩小,许多岛屿的开发建造了住宅公路,甚至在人迹罕至的南极现在也挤满了人,企鹅虽然是温和好奇的物种,但是它们也难以忍受栖息地周围长期生活其他的物种,特别是像人这样活动频繁的嘈杂烦人的物种。另外南大西洋的捕鱼业正在和企鹅抢鱼吃,例如凤尾鱼是高度开发的经济鱼类,也是洪堡企鹅的主要觅食对象,凤尾鱼的过度捕捞是洪堡企鹅数量减少的重要原因;有时候企鹅会被废弃的渔网缠住,而一些仍存在手工捕鱼的地区可能会误捕游泳的企鹅。
海水污染和海洋垃圾威胁着整个海洋环境,在众多的海水生物体内发现过误食的垃圾碎片,同时有农药和其他化学工业的废水排放到海中,这些毒素不仅有可能杀死企鹅,也会导致生殖问题、皮肤疾病或者其他免疫问题,另外漏油也是持续存在的危险,会破坏海鸟羽毛表面的油脂,影响其防水性和保温性,导致企鹅被冻死,而如果企鹅尝试梳毛,则有可能误食羽毛上的石油,损害体内脏器。
还有气候的变化,全球变暖威胁了企鹅的健康,也让极地企鹅赖以生存的浮冰日渐减少,企鹅需要冰块来生活、躲避水下捕食者和繁殖,温暖的气候导致南极的浮冰变得越来越薄,不够坚固,随时都会碎裂导致还没换羽的幼鸟落入冰冷的海水冻死或淹死,而磷虾也在浮冰底下生活和繁殖,因此企鹅的饮食也依赖着冰山。WWF于2008年进行的一项研究估计,如果全球平均气温比工业化之前的水平升高2℃,那么50%的帝企鹅和75%的阿德利企鹅会消失,而这个2℃的温度线,可能会在40年以内达到。根据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 National Aeronautics and Space Administration)的数据,自1800年以来,地球的温度已经上升了约0.8℃,同时在过去的100年中,冰川融化导致全球海平面上升了约178毫米。温室效应正在对全球的所有生物造成缓慢而不可逆转的伤害,但是对全副武装保暖、喜欢冷凉环境的企鹅造成的伤害是尤其大的,如上文所说,即便是生活在赤道的加拉帕戈斯企鹅,也需要洋流带来食物和冷水。
更令人担忧的是气候变化带来的厄尔尼诺现象(El Niño)出现的频率和强度都不断增加,这会引起大量的降雨,致使南极海域的表面水温升高,这阻止了营养丰富的上升流,如觅食章节所说,企鹅依赖不断补充的洋流带来的营养滋养磷虾等甲壳类动物,尤其是对南极企鹅来说,没有磷虾就意味着什么吃的都没有,而远洋觅食则意味着要进入自己不舒适的温暖海域。对于温暖地区的企鹅也不意味着更小的风险,高温会直接导致企鹅中暑甚至死亡,也会导致可捕食的鱼和鱿鱼等减少,1982-1983年,有四分之三的加拉帕戈斯企鹅死于强烈的厄尔尼诺现象,麦哲伦企鹅则大批的搬家,追着猎物迁移到其他地区居住。根据《南极科学(Antarctic Science)》杂志上发表的一项研究,在非洲最南端和南极之间的法属科雄岛(Ile aux Cochons)曾经是最大的王企鹅栖息地,1982年科学家首次登岛研究时约有200万只王企鹅生活于此,但是2018年发布的卫星图像和直升机拍摄的照片显示,岛上的企鹅数量仅剩约20万只,30多年锐减90%,1997年曾发生较强的厄尔尼诺现象,致使附近海域变暖,大量小生物外迁离开了企鹅的觅食范围,但是科学家们表示气候并不是造成这种数量减少的主要原因,因为岛上的其他生物数量并没有出现明显的下降,其他地区的王企鹅种群在气候变化期间也没有出现这样的数量锐减。
由于企鹅的分布原因,许多科学家和研究团队只能关注一个物种或种群,例如南非海岸鸟类保护基金会(SANCCOB, South African Foundation for Coastal Bird Conservation)在南非设有非洲企鹅康复中心,他们的研究目的是获取更多可以有效保护这个物种的知识,自2010年以来乔治亚州水族馆(Georgia Aquarium)与SANCCOB合作开展了一项研究计划,关于可能导致非洲企鹅聚集群出现问题的传染病和环境因素,他们希望借此研究更准确了解非洲企鹅群出问题的原因和更有针对性的救治和康复方案。许多大学也有相当有意义的研究课题,如2012年瑞士洛桑大学(University of Lausanne)的Vincent Viblanc领导的研究小组在《BMC生态学(BMC Ecology)》杂志上发表的文章,他们观察了一个亚极地岛屿上的王企鹅群,这个岛屿有人生活和居住50年以上,他们发现被科学家做标记的个体比没做标记的个体雏鸟更少,成活率也更低,这表明精神压力和肢体不便会影响其行为和繁殖,这种压力可能是由于人类在其集群中持续存在以及人类产生的噪音和科学活动的结果;2014年美国明尼苏达大学(University of Minnesota)发布了有关帝企鹅的最新研究成果,由Michelle LaRue带领的研究团队发现,这些鸟类不像过去认为的那么古板,它们表现出对环境很强的适应性,即便是短期内的气候变化它们也能很快速的做出反应,因此在全球变暖的影响下,它们不会回到原先的繁殖地受热,可能会选择更凉爽的新地点繁殖。南极半岛北部的阿德利企鹅群体逐渐减少,多数阿德利企鹅都往南迁移到更凉爽的地区。此外还有很多其他机构的研究计划,可以对企鹅进行持续的探索,如海鸟研究计划(SWFSC, Seabird Research Program),该计划监测巴布亚企鹅、阿德利企鹅、帽带企鹅的觅食和繁殖,目的是监测、记录和预测其食物南极磷虾的数量、分布以及捕食难易等方面的变化,采集的所有信息都由南极海洋生物资源保护委员会(CCAMRL, Commission for the Conservation of Antarctic Marine Living Resources)维护的数据库保存。在领域专家的协助下,一些动物园也参与到研究计划中,或单独进行了园内的研究计划,同时他们的饲养设施是迷路企鹅和受伤企鹅暂养救助的最佳场所,由此可以了解更多关于企鹅迷路、健康状况、疾病感染性等其他信息,例如邻域内公认在这一方面走在前列的圣地亚哥动物园(San Diego Zoo),在园内设有专门的企鹅研究区域。 保护:栖息地的保护始于1900年,目前已经设立了一些保护区,可以保护其聚集群和巢穴不被侵害,国际组织和当地政府都出台了相关的规定以确保企鹅不被猎杀,企鹅蛋不被采集,有些地区连采集鸟粪也一并禁止,因为这种采集也会影响企鹅群体的正常社交。例如南非,非洲企鹅的所有栖息地和繁殖区都是国家公园或自然保护区;马可罗尼企鹅繁殖区所在的岛也是自然保护区,其中就包括无人居住的赫德岛和麦克唐纳群岛(Heard and McDonald Islands),1997年入选世界自然遗产;同年入选世界自然遗产加以保护的还有前文提到过的麦格理岛;前文提到的凯尔盖朗岛现在也是受保护的国家公园,采取了一些措施扑杀岛上的兔子和猫等动物但是效果有限,虽然法国宣布对其拥有主权,但因其地理位置独特,现在是海上科研的圣地,多国在岛上设有观测站。
动物园、科研机构甚至民间组织都在积极的救助这些脆弱的物种,他们收容和治疗迷路、受伤以及漏油事故中的企鹅,同时对濒危的物种实施保育计划,进行人工繁殖或者在野外种群中采取适当的保护措施以提高幼雏的存活率,企鹅的主要种群和聚集地都在密切的监控中,个体数量的增减可以明确的指出现行的举措是否发挥了作用。另外在1959年,十二个国家签署了《南极条约(Antarctic Treaty)》,以规范在南极洲的科考和开发活动,同时保护这片大陆和生活其中的生物,此外还有各种环保组织致力于减少工业化和其他人类活动带来的环境影响。
企鹅与其他鸟类的关系:大多数企鹅的系统发育和亲缘都不清楚,即便有分子生物学研究细胞组织、蛋白质和基因序列,形态学分析骨骼、解剖生理结构也不能很好的解决这些问题,特别是形态学,往往被企鹅高度适应特殊栖息环境的形态结构迷惑。一些科学家认为企鹅与䴙䴘Podicedidae、鹈鹕Pelecanidae、鸬鹚Phalacrocoracidae、潜鸟Gaviidae、军舰鸟Fregatidae以及一些海雀科Alcidae的成员关系密切,因为它们都有出色的潜水能力,但是这也可能是独立演化支的趋同进化导致的结果,而且基因序列的细节对比也没有支持亲缘很近的证据。
现生鸟类可分为三个演化支,其一是古鄂下纲Palaeognathae(又名平胸小纲Ratitae,包含鸵鸟等胸骨没有龙骨状突起、翼短不能飞的鸟类),鸡雁小纲Galloanserae(包含鸡形目和雁形目,是今鄂下纲最早分离的演化支),以及新鸟类Neoaves(新鸟类中有一个系群称为“高等水鸟”,以区别于较古老的水禽)。
目前比较确定的是,企鹅属于新鸟类演化支,但是在演化支中的位置仍不明确,目前已经提出其与鹳形目Ciconiiformes或鹱形目Procellariiformes关系密切,DNA杂交实验证实了其与鹳形目的密切关系,企鹅化石以及现生的小蓝企鹅的管状鼻孔则支持了其与鹱形目的亲缘关系。
2014年进行了一项对48种代表性鸟类进行全基因组分析的研究,其中有一篇题为《两种南极企鹅的基因组(Genomes of Two Antarctic Penguins)》(Wang, Jung; Zhang, Guojie, David M. Lambert and others)的论文揭示了它们的演化历史和分子层面的演变,这些演化和演变与南极的环境变化密切相关,论文证实了企鹅是鹱形目的姊妹群,遗传关系上亲缘很近,两者的演化支大约在6000万年前分离,鹱形目包含信天翁、圆尾鹱和海燕等。
一些人认为与企鹅相似的鲣鸟目Suliformes(包含单个科鲣鸟科Sulidae,现在归入鹈形目Pelecaniformes)是企鹅目的姊妹群,而这些企鹅可能和鹈形目有一个共同的祖先,因此企鹅也许也可以归入鹈形目,或者从另一个角度考虑,鲣鸟和其他鹈形目物种的亲缘关系可能没有通常认为的那么近,这可能就需要将传统的鹈形目一分为三了。
居住在北太平洋和北大西洋的海鹦属Fratercula,像企鹅一样背部黑色,胸腹白色,具有短而厚实的翅膀,在陆地上接近直立,具有出色的抗寒能力和游泳能力,是除企鹅之外最会潜水的鸟类,可以深潜超过200米,这是一种趋同进化的结果,事实上海鹦是前文说的“北极企鹅”大海雀的近亲,与企鹅不同的是,海鹦会飞,因为在北极大陆有北极熊、北极狼、北极狐等捕食者,而南极几乎没有陆地捕食者。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北极没有企鹅,一方面是距离遥远,不会飞的企鹅难以跨越南北极之间的炎热海域,另一方面北极圈捕食者众多而食物不如南极丰富。